第二章

=======2========

 

黑暗籠罩著大地，新月的晚上，四周就只有一片昏暗

原本應該已經竭息的摩蒂雅，這時卻站了在窗邊，彷彿不安的望向窗外

 

「總覺得，會有些甚麼事發生……」

輕輕的向著背後那個環抱自己的男人說著，但換回的，只有一個『沒有問題』的答覆

「可是卡特，要是那個半龍真的要走的話……」

 

「卡特希大人，俘虜逃走了」

冰月中的一名下將，突然的就闖進來喊道

「我立即過去」放開原本環著愛人的雙手，短短的一瞬就已經回復成主帥那威嚴的態度

「卡特，要小心…還有，我相信你能解決的」

「嗯，我很快回來」在擔心自己的人額上印下一吻，卡特希便隨著部下一起離開了

 

++++++++++

 

靜寂的夜空上掛著一輪淡淡的新月，對於擁有不俗夜視能力的種族而已，這顯然是最適合逃走的時間

憑借著黑暗的掩護，加上已治過的身體，伊貝輕易的就走出了牢獄，來到了比較空曠的地方……可惜，出走的警報也已經嗚的響起了

聽到警報的警衛紛紛的派出魔獸來搜索……這樣，即使俘虜沒有被抓回，魔獸也會把他撕成碎片。這就是一貫對待逃走俘虜的方法

 

在出走的同時，伊貝卻還是在思索著那個少年說這話的意思…一般而言，不會有鼓勵敵人逃走的人存在…當然，也不應該出現會治療敵人的人……

從睜開眼的那一刻開始，好像，每個人的行動都在顛覆著伊貝的既有理念

 

「擴大搜索範圍，不管怎樣，要活捉」屬於冰月主將的沉厚嗓音在不遠的地低聲下令。照這個情況看來，伊貝似乎還未被發現

可是，單就內容而言，反而讓人有種不安定的感覺……這和從踏出牢門那一刻便感受到的不祥有關嗎？

然而，暫時必須抛開這所有的念頭，只有想著離開便足夠了。因為伊貝相信，這裏並不是他應該停留的地方

 

在黑暗當中摸索著，憑著天生的方向感，伊貝知道自己離開主營越來越遠，也換言之，是離出口更近

 

「不行，您不能離開這裏」

較早以前見過的那個醫手，突然出現在伊貝的面前，攔著他的去路

儘管覺得即使要對付這個人，也沒有動用到劍的需要，可是，也沒有放鬆警惕的理由

「請放手」

因為並無與這個人為敵的必要，伊貝只是從他的身邊繞過，沒想到，手臂卻會被這個人抓著

「不行，您真的，不可以離開……您離開的話…海洛他…」

就在等待著，思索著摩蒂雅所說的話的同時，劍的銀光悄悄地落在伊貝的面前，冰冷的劍鋒也定定的橫在伊貝的頸旁

 

「要是你敢傷害他的話，不管你是不是珍貴的半魔龍，我也會殺了你」

冰月的主將……這個男人，竟然能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來到自己的身邊……即使是神那一族當中，也沒有多少個具備這種力量

「我不認為你做得到」

儘管在神一族的血當中隱藏著未知的因素，但這個次元中，能打敗自己的神一族，應當就只有在黑龍大人身邊的那一位

 

「您要是離開了的話…您要是真的走了的話，海洛他絕對會被殺的」

在二人僵持的時候，摩蒂雅接續了之前在說著的話

突然的聽到這種挽留的理由，讓伊貝不由得的皺起眉……那個灰髮的少年是冰月的人，而且，就目前而言，那個人和自己之間的牽絆並沒有深刻到足以讓他留下來…那麼，這個醫手到底想要說些甚麼？

「海洛是我和卡特在十一年前撿回來的孩子，起初帶回冰月的時候，因為沒有甚麼特殊的技能，所以，車華路並不願意讓他留下來…」看到伊貝暫時緩和了抵抗，摩蒂雅於是接著說下去

…十一年前，是海柔爾被殺的那一年，也是海洛失蹤的那一年……那麼說，那個灰髮的少年真的是海洛本人嗎？

……所以，才急著要自己離開？

「……我和卡特也一直都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樣…所以，可以的話…請您為了那孩子而留下來…不然，請您帶著那個孩子離開」

「帶著離開？他不是你們的人嗎？」

「可是，我們都認為，不讓那孩子和戰爭扯上關係比較好，所以到目前為止，我們都沒有讓他到過戰場」

儘管這樣的話讓人難以置信，但，摩蒂雅的神情卻不似是在說謊……該相信這一個人嗎？

 

「在這裡，卡特希找到他了」

人聲傳來了…可是，伊貝卻還是未能得出一個結論……反正，先留著看看情況吧

「決定呢？」

趁著部下們尚未到來，卡特希問

「雖然有些地方不太明白，但我會暫時留下來」

「很好，那麼你就束手就擒吧」

 

+++++++++++

 

「看來你並不具備成為誘餌的素質，那麼，你可以說是甚麼用也沒有了」

略為微暗的房間當中，灰髮的少年正站在當中，接受著來自另一端的嘲諷

說話的人語氣很平淡，當中似帶著對物品的價值估計錯誤的婉惜

 

「……」

沒有半句反駁的話，既是因為想不出來，也是因為本來就沒有反駁的餘地……論武藝，論智謀，自己根本沒有一項足夠成為冰月的一份子

只是作為取得半魔龍的力量而存在的誘餌，這就是海洛能繼續存在於此的理由…這一點，海洛比任何人都更清楚

同樣是作為主帥的養子，可是，卻和車華路完全不一樣……

 

讓那個人繼續生存是那兩個人的願望，他沒有讓那兩人失望的打算。但，作為這一個軍旅的參謀，若果不堅守自己所定下的原則，那麼這個冰月很快就會崩潰的了

車華路邊這樣想著，邊用手指敲打著桌面……這是他在思考時的小動作

 

「車華路大人，半龍已經被主帥帶回」

「我知道了，影，繼續監視」

 

+++++++++++

 

「……」

再次回到那個小小的牢獄，再次看到那個被稱之為海洛的灰髮少年，結果，那個人一句話也沒有和自己說…

『為甚麼要回來』

伊貝認為這是那個少年會問的問題，然而他沒有問，每一次都只是來到這裡，待一會，然後便會離開

 

「我呢……」

「唔？」

這一天，那個少年終於再次開口；看上去像是滿懷心事似的……

「我是不是真的一點用也沒有呢？」

就這樣坐在牢獄之前，向著那個理應是他童年好友的人問道……雖說是識於小時，但經過了這麼多年，當時的影子已經沒有一絲餘下了…

但現在心中所想的事，卻是除了眼前這個人以外，便沒有誰會去聽

 

大概是那個問題過於突然的關係，牢獄中那個人並沒有作出任何的回應

「明明流有那個男人的血統，對於惑魔法卻一無所知；明明從小到大都有很厲害的人教自己用劍，可是，劍術卻依然是連敵人的半分也傷不到；然後想要去學用謀，卻也是一事無成」

這些話，與其說是想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同，還不如說是好不容易的才找得到說的機會……是一種連自我也想要去否定的情緒

出生了這麼多年，伊貝從來沒有這樣的想過。不是因為他自負，而是，這就是現實，他有著比別人高得多的力量，有著這一種，連敵人也想要得到的力量

……不過，也只是拜血統所賜

 

「…你也會找到的」

「哦？」

「長處」

「是…嗎？」

抬起頭，灰髮少年的眼中帶著點點的迷茫，然而，嘴邊卻若隱若現的掛了一絲微笑

也許是有一點的安慰吧

 

「對了伊貝，為甚麼要回來？」

終於問到這個問題了…伊貝這樣的想著

雖然是料到這個問題會出現，可是，想了這麼多天，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既可以說得清楚，又不會傷害到海洛的說法

「反正，是摩蒂雅跟你說了些甚麼吧」依然坐在牢前的少年帶點悵然的說著「說要是你不留下來，我一定會死甚麼的……」

「……」

「總覺得很遜呢…雖然這也是現實」帶著自我嘲諷的笑容，少年緩緩的站起來，拍了拍被弄髒的褲子「卡特希讓我跟你說，要是你願意加入我們的話，我們會很歡迎的」

微笑著留下這樣的話，海洛便轉身離去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