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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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月的主隊和戰爭中很多的其他軍旅都不一樣。他們人數不多，卻盡皆精銳，作為軍隊靈魂般的存在，主隊鮮少主動的出擊，而且，還佔著一個廢棄的莊園，在這當中進行著各式或許能派得上用場的準備

作為主帥的卡特希，雖然偶爾還是會到戰場上去，但更多的時間，卻是待在這個主隊當中，參與計策的制訂。這當然不是因為他武藝不精，而是參謀清楚的知道，是怎樣的力量在凝聚著原本應該似散沙一般的冰月成員……要是主帥有何閃失的話，甚至不用等到敵方來襲，冰月也自然的不戰而敗

 

「卡特，你覺得，那位會加入嗎？」

「難以預計」卡特希邊說邊解下身上的盔甲，準備就寢「不過，要是這個星期內還未得到首肯的話，我們便危險了」

「是…嗎……」

「放心吧摩，不管怎樣，你絕對不會有事的……因為我就只有你了」

回應著男人有力的擁抱，摩蒂雅的心卻是萬分的悲傷……這個男人的居身之所，是由自己一手奪去的…要是自己沒有出現在他面前的話……大概，這個男人就能像以前一樣，永遠和煦的笑著了…

……卡特…為甚麼你還能這樣的保護著我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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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伊貝，有考慮過嗎？」

銀髮的少年像往常般來到了牢前，但這一次，卻像比之前都要來得慌張

 

「正在考慮」

雖然是這樣說，但即使缺少了那份存在於血液中的束縛，伊貝卻還是沒有背叛自己的家人而投靠敵軍的理由

「是嗎……總覺得我們會很不妙…」稍稍的沮喪起來，銀髮的少年就像平常一樣席地而坐

「誰說的？」

「也沒有跟我說過……他們根本就甚麼也不告訴我……」輕輕的說著，像是要發洩怨氣似的「不過，那種氣氛倒是頗明顯的」

「處於劣勢這種事不是一直都……」

「不對，一直都是均勢喔…卡特希他們都很勇猛的，而且車華路對情況的掌握，還有出奇不意突襲也很厲害的」

海洛彷似如數家珍般的說著，卻絲毫沒念及，眼前這個人並未成為他的一員……這樣算來，就和把情報泄漏給敵人一樣

…不過，他本人並沒有察覺吧……念及此，伊貝竟難得的微笑起來

 

「要是真的很不妙的話，也許就連我和摩蒂雅也要出戰呢…不過我是甚麼忙也幫不上啦」自嘲的笑了笑……摩蒂雅也還可以發揮醫手的所長，而自己，不成為包袱就夠好的了

「……你上過戰場嗎？」

突然憶起了摩蒂雅所說過的話，伊貝提出了這樣的疑問

「不，從來沒有……伊貝，你覺得你會不會加入我們？」

「不知道，我再考慮一會…」

「這樣啊……」少年再微微一笑，便若無其事的聊起其他話題來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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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海洛，那半魔龍還沒決定好嗎？」

「………嗯…」

對於海洛的回答，車華路鮮有的皺起了眉，看來冰月的情況似乎真的不容樂觀…

 

「…你退下吧」

看著灰髮少年離開的背影…思及自己一直思考不來的困境，冰冷的手下意識中的按到額上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

「車華路大人？」

「影，我沒事，你也退下吧」

回過神來，輕輕的向著面前說……即使明知道影並不在自己的面前

只是，不管在哪都好，只要是自己的命令，影便會遵從…遵從身為主人的自己

 

「……是」

感受到影的氣息從這個房間消失，車華路才舉起手，把一直擱在眼睛的玻璃片除下

帶無奈的看向玻璃中反射出那個紅眸的倒影，車華路再次暗問自己，為何不能像祖先那樣，滅去一切的情感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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獨坐在牢中，灰髮的少年並不在面前，然而，他的話，卻依然在耳邊盤旋

從他剛才的話看來，雷哲大人那邊，似乎是加重了兵力……憑著這幾個星期下來的觀察，伊貝已經很清楚冰月的實力到哪一個程度……

 

論謀，冰月當然比那邊那些都強…畢竟，除了黑龍大人，其他的將領大都只會向前衝而已。可惜，冰月的人員不論實力和數量都不足。之所以能捱上這麼多年，制造出那種希望的泡沫，是因為眾位大人根本沒有完全認真起來……

按海洛的論調推算，冰月不久後便會完全覆亡，而戰爭便會結束，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……只是……

 

只是…這樣的一堆人當中，並沒有誰罪大惡極得非死不可……

不過，是除去叛亂罪以後吧……有點訕訕的加上這句，令原本已經向冰月立場靠近的伊貝突然的又回到了原點

 

…冰月，是為了對抗命運而戰…在軍營中的，不是像海洛那樣對雷哲大人那邊完全失望的，就是像摩蒂雅那樣的遺族

因為被狠狠地傷害過，所以才要反抗；因為已經被剝奪得一無所有，所以才能無所畏懼

要是，站在和他們同樣的立場上……

 

伊貝閉上眼，嘗試想著自己的家人──父母親、弟妹…要是有一天突然的被殺了……要是有一天，這些被自己所深愛的人毫無原由的被殺了……

 

只是那麼一瞬間的影像，心便已絞痛得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緊緊握著一樣……未嘗過的憤怒似是化成了怒號，卻是哽在喉頭，說不出的話……

 

光只是想像……就只是稍微想像而已……若果真的發生在自己面前，失控應該不是難事吧

這時，伊貝竟佩服起海洛…要是那真的是海洛的話…看著最愛的妹妹在自己眼前被殺，卻竟然還有力氣和判斷力而到這裡來……

 

要是冰月戰敗的話…轉念間，伊貝又試著想了更多的情況

要是戰敗的話，軍營中的所有人必定會全數被殺……對於生命，任何人的生命，雷哲大人並沒有表現出會珍惜的樣子……

不過，事實上即使自己加入冰月，也不見得能扭轉局勢，最多，只是延長了他們殘存的時間……這樣是好事還是壞事？

伊貝並不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，但，有一件事他很清楚，那就是即使在戰場上，即使是站在敵對立場，自己也絕對不用和家人戰鬥

謹慎的參謀不會容許這件事……

 

「請替我把你們的主將叫來」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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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的，我明白了」冰月的主將這樣的對牢中的人說「接下來，就看車華路怎樣安排你了」

 

「真的是太好了呢，對不？」陪著卡特希而來的摩蒂雅由衷的說著

「大概吧」

「他不能信任嗎？」

「不，大概是沒問題吧」努力的露出微笑，卡特希並不想讓摩蒂雅作出無謂的擔憂……即使，他並不能完全相信伊貝的投誠

這個人，和由其他人所指揮的兵士不同，應該是偏向於分析思考的類型

從這被關閉的幾天，他應該已經摸清楚冰月的情況，並且清楚明白只要投誠便能得到自由

要是在平時，車華路那孩子是絕不會用這麼危險的人物……但現在，沒辦法，已經捱不下去了……

 

原本是努力微笑著的臉，此刻已在本人不覺的情況下變成了苦笑…

走在旁邊的摩蒂雅偶然轉過頭，卻只看到了這樣的表情，不由得也跟著苦悶起來……

只是，我必須保有那帶著幸福而溫柔的模樣…摩蒂雅在心中這樣提醒著自己……

這就是他唯一可以為所愛的人做的事……準備好一個溫暖的地方，一個有『家』感覺的地方，讓從戰場回來的男人知道自己有可回去的安身之所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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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伊貝，你怎麼會在這裡的？」

完成了平常的基礎訓練後回到房間，海洛竟發現原本應在牢中的伊貝竟在自己的房間當中，正靜靜地翻著那些放在桌上，由車華路所給予的指定讀物

「想來讓你知道我的決定」合上書，伊貝淡淡的回答著「這些都是一些有用的書」

「那些喔，我看不明白的比看得明白的更多」邊自嘲的說著，邊把原本亂糟糟地散著的書疊好

 

「對了，這個你還記得嗎？」從凌亂的書堆當中，海洛突然的找出一個像小球一樣的玩意，縫在內裡充當空氣的，是一種軟滑幼細的沙子……

伊貝不可能會忘記這一件小玩意，因為，這是他小時候送給童年玩伴的第一件禮物

「那個時候哦……我總是一從學校離開便走出惑魔法師村的結界來找你呢」回憶起起童年，海洛的語氣似充滿著懷緬「然後，就在秘密基地中玩上半天…海柔爾說想要進來也不許……」

 

那個時候……人生中，無憂無慮的一段時間……

「不過，現在想起來真的有點對不起海柔爾……她到死那一天都沒踏過進去半步」

原本，童年是不應這麼短暫……但，在十一年前，因為惑魔法師族群中的一場革命，令海洛那個妹妹成了犧牲品……這個，也是迫使海洛投奔叛軍的原因

海洛一直都是有點軟弱，有點愛哭，卻是個會努力保護妹妹的哥哥，這一點，一直都沒變嗎？

 

「呃，別提這種事了，找天，我們再一起玩吧～這個」拋了拋手上的沙袋子，裝作毫不在乎的把話題帶開

看到伊貝點了點頭，海洛釋懷似的笑了起來

 

在理應是庭園的地方，海洛正和伊貝還有其他閒著的兵士進行著簡單的遊戲

「看上去好像很快樂呢」坐在房間的窗前看著那歡快的一幕，摩蒂雅正微笑著自言自語「很久沒有聽過這麼開懷的笑聲了」

不知不覺間，原本這麼小的孩子也長大了……

 

摩蒂雅很喜歡孩子，但，現實並不容許他擁有有著和相同血緣的子女

所以，在很多很多年以前，他們收養了車華路，那個幼小的紅眼族遺孤，然後，十一年前，還多了隻身投靠冰月的海洛

 

「喔，摩蒂雅，來一起玩吧」發現了坐在窗邊的人，海洛揮揮手快樂的招呼著。但，摩蒂雅只是搖了搖頭

在卡特希重新感覺到快樂以前，在他能重新開懷笑著以前，摩蒂雅也不可能會覺得愉快……沒有必要去打擾他們

他已經令所愛的人失去了幸福，沒有必要再去破壞了……

 

……最近，很平靜，暴風雨前的平靜……摩蒂雅這樣深信

因為，最近卡特希總有開不完的軍事會議……那個除了卡特希和車華路外，就只有數個主要將領能夠列席的會議

即使卡特希告訴他，那不過是防患未然，但對於戰爭的觸角，事實上，摩蒂雅並不如情人所想般的遲鈍……

 

只是，摩蒂雅只能相信……

就像坐在卡特希那個被毀掉的小次元中時，只得相信他會回來，並且不會拋棄自己一樣……

因為沒有能力去改變任何事，所以只得相信任何人的說詞

 

即使只有極短暫也好，真的很想結束戰爭，再和卡特希一起，過上從前的生活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