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

每當靜下來的時候，路亞的說話，那痛苦的音調和那個淒然的笑就會再在永的腦海當中浮現……

昨天，首次上朝便幾乎已經得到朝臣一致肯定的路亞殿下，那時應該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，恐怕，早就忘了他對自己說過些甚麼吧……

雖然看上去是那麼的認真，但，到最終，也不過是遊戲吧…已經不想再被當成是呼之則來，揮之則去的玩具了…

 

逃避吧，不管是甚麼，只要避開，便不會有問題的了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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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哥，你今天不是有課嗎？」看到平常應該已經出門了的永今天卻反常的在家，凱帶點擔心的問

「我……有點不適…」這個…不算是撒謊吧，雖然，那只是心裏的感受

「我去找醫生過來吧」

「不用了，我休息一下就好」看到凱要離開，永連忙的把他叫住了，畢竟，自己並不是真的生病了「謝謝你，凱」

 

「是發生了甚麼事嗎？」

凱敏銳的察覺到了永的欲言又止，於是坐到永的旁邊，希望可以聽到他對自己坦白……然而，卻又對上了永紊亂的眼神，凱立即就知道，這件事絕對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嚴重得多

「不，沒有甚麼事」即使是和自己最親近的凱，永也似不願敞開自己的心扉，總是，把各樣的事情都深埋在自己的思海之中……也許，這樣才像永的作風吧

 

「是甚麼非暪著我不可的事嗎？」凱這次卻一反常態，絲毫不願在這個問題上退讓

 

對於凱的堅持，永依然只是給出一個微笑，接著，就以需要休息為由，對凱下了逐客令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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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曠的書房當中，只有路亞一個獨自坐於書桌之後

 

在這裏待了半個小時之後，才有下僕通知自己永因身體不適而不能上課……

本來還寄望昨天的表現能得到老師的一句稱讚，然而，老師卻似乎已打算要避開自己了

 

呆坐在這裏，腦中開始回想起永的種種……清冷的音質，總會對分心的自己毫不留情的給出冷冷的話；平常，總會淡淡的笑著，除非自己又做了些令他傷腦筋的事……；對於自己的苦惱，永遠都只會放在自己的心裏，而不向任何人傾訴……；善良，溫柔得可以為令其他人快樂而令自己傷痕纍纍……

 

隨著思想不斷的遠去，路亞的心情亦越加沉重……因著自己的一時衝動，很有可能，自己這一輩子也不可以再見到老師……

如果，這是懲罰的話，那自己該配上多大的罪狀？最大的錯，就是那被認定為「不正常」的感情嗎？

 

獨個，總會衍生出不好的聯想；孤獨的感覺，寂寞的感覺，總會在因這種聯想而生成的傷口更深的劃上一刀

然而，這種感覺卻不是只要有任何人在身邊就可得以霾清……這樣的陷落，為的，到底是甚麼？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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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個寂寞等待的時間……一星期也快要過去了，可是，永卻沒有絲毫想要回到這裏來的蹟象…只是不斷不斷的因病而不來上課…在逐漸絕望的同時，路亞也有著一種不容改變的後悔

 

「路亞殿下，凱  溫斯魯拉斯先生到訪」原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侍從帶著這樣的訊息來到了路亞的面前「讓他到這裏來嗎？」

「不，我到會客室去就好…」

對於路亞來說，這書房就是他的聖域，是屬於他和永的地方，如非必要，他絕不願讓其他人踏進這裏半步…

 

「路亞殿下，我想和您談談有關我哥哥的事」在路亞剛坐下不久，凱便單刀直入的說

「老師…的事？」

「哥哥自從從殿下的生日宴回來以後，就一直都像是滿懷心事似的」凱清晰的向路亞表明了自己的擔憂「可是，我不管怎樣問，哥哥也不肯告訴我，所以，我希望殿下能告訴我大概的情況」

 

凝視著那一張剛毅的臉，路亞一時也不知該告訴他實情還是該推託說不知道……

自己抱著的那種「不正常」的情感,真的可以告訴眼前這個人嗎？其他人怎樣想不重要，可是，路亞卻怕這樣會傷害到永……

「是甚麼難以啟齒的事嗎？」面對路亞的猶豫,凱毫不客氣的問

「您確定能接受得到嗎？」路亞沒有回答凱的問題，反而再提出其他的問題「可以保證，不管怎樣也不會做出傷害到老師的事嗎？」

「可以」似是感受到事情的嚴重，凱的態度也比先前更為嚴肅了

 

深深的吸了一口氣，路亞決定相信眼前這個和自己同齡的人……至少，向他坦白自己的愚昧

「那天……我向老師告白了」

對方一臉不置信的沉默著…果然，是因為這「不正常」吧……但，凱在過了一會兒以後，卻露出了釋然的神色

「哥哥，真的是……太笨了」凱微笑著說「害我還以為是多嚴重的事呢…」

聽到凱這樣說，反而令路亞不知道該如何反應

「我可是抱著殺人的決心而來的」

「您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？」路亞不可思議的問

「不，我能夠理解」凱依然微笑著，然而，卻給人和永完全不同的感覺「如果，這就是問題的話，我希望你可以和哥哥好好的談一談」

「老師會見我嗎？」

凱發出了輕輕的笑著，只是讓路亞到溫斯魯拉斯家去而沒有考慮過路亞的問題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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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哥哥，我進來了」凱帶著路亞來到了永的房間之前，禮貌的敲門問

「嗯」永在回應的同時，也把視線放到正在開啟的門之上「路亞殿下？」

「談一談吧」凱對著被嚇到的永說「哥哥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呢」

站在一旁的路亞在看到凱到永說話時的那一種溫柔的目光，突然的就明白到為甚麼他會說「我是抱著殺人的決心而來的」，還有「我能夠理解」這一種話……

「我會在外邊待著的，需要的話就喊我吧」輕聲的向永保證過後，凱便離開了永的房間，留下沉默的永和若有所思的路亞

 

「老師……我…」突然之間，路亞也理不清自己該說些甚麼…「對不起」

「路亞殿下並沒有做錯甚麼吧」

面對眼前正在道歉的少年，永的腦中不期然的再浮起那個淒然的微笑……做錯的人，該道歉的人，是自己吧…是自己害眼前這個人陷入痛苦的，不是嗎？

 

「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」永原本清徹的音色此刻似也沾上了負面的色彩「所以，我沒有繼續指導殿下的資格……剛好，現在就讓我請辭吧」

「請辭？」沒料過事情竟會這樣發展的路亞驚訝得只能重覆永的言語

「父親大人也好，凱也好，都會是比我出色的指導者的」永以心意已決的堅定說著

「我不會准許的，絕對」路亞感覺上像是聽到了自己的理智在崩潰的聲音「老師可以直接的拒絕，可以跟我說"我最討厭你這種人"，可是，請不要用這種方法來懲罰我…不要讓我連和老師碰面的機會都完全奪走……」

「路亞殿下，我不從您身邊離開不行」

路亞那近乎自虐的話更加加強了永離開的決心……路亞是國繼人，所以絕不可以出現這種問題的…目前這件事中，唯一的解決方法便是自己離開，讓路亞冷靜下來，慢慢的忘記自己……永相信，這會是最好的路

「老師」

「如果殿下還認為我是老師的話，請您回宮去」不理會路亞的激動，永以他特有的清冽音質說「身為國繼人，不可以隨便離宮出外的」

 

緊咬著唇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，此刻的路亞也知道眼前人的心意不會再輕易改變的了……這就是衝動的後果，看，很大的報應吧……路亞自嘲的想

「凱，把路亞殿下送回宮去吧」想起了剛才凱對自己的保證，永清晰的向路亞下了逐客令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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把路亞送回皇宮以後，凱發現到永還是坐在和剛才一樣的位置上…雖然不能肯定的說這是留戀的表現，但，永在意這件事卻是不容置疑

「哥哥，這樣好嗎？」凱放輕聲音問

「嗯？」永似是未能會意凱指的是甚麼

「我問一個問題可以吧」凱依然輕聲的對永說著「哥哥，討厭路亞殿下嗎？」

 

永像是被這樣的一個問題嚇倒，但，在驚訝地看著凱的同時，自己也不期然的在思考這個問題…自己，討厭殿下嗎？

…的確，好像是有過這樣的情感…可是，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消散了…儘管他是讓那個人離開自己的原因，但，這畢竟不是他本人的錯……

但，永沒有明說，只是對凱搖了搖頭

 

「真的嗎？」凱反問

永點著頭回應，然而，視線卻在不自覺的情況下移開了

「如果哥哥真的不喜歡路亞殿下的話，我會同意哥哥的做法」凱頓了一頓後接著說「可是呢，如果哥哥不是這樣的話，我是不會贊同的，因為，這是同時傷害了兩個人的做法」

「凱…」

「我說過的，不會讓別人傷害哥哥，即使是哥哥自己也不可以」凱說著，同時露出了帶著感情的笑容…這是，只屬於永，絕不會向其他人展現的笑容

輕歎一口氣…反正，事情到了最終也不過是自己的錯而已……路亞殿下的事也好，凱的事也好…

 

離開這裏，拋下一切，到一個沒有人認識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，這就是永此刻在盤算著的事

於是，在當夜，在沒有人發現的情況下，永，出走了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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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雷希，怎麼辦才好呢？」被趕回家的路亞對著擔心自己的侍從問

這樣的問話，聽在雷希的耳中，似乎是比剛才的沉默更令人擔心

「我，完完全全的被遺棄了…」口中這樣說著的路亞，其語氣卻偏偏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

「永說，他不要再見到我……所以我…」嘆了一口氣，路亞的話便中斷了，取而代之的，是更令人窒息的沉默

 

明知道這不是自己配去擁有的，然而，卻還是希望得到，結果，在手剛伸出去的同時，僅餘的希望就已全都破滅了

 

在路亞十八年的人生當中，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如此後悔